“什麽？你竟是個沒心的？”

彥子虛盯著月滄璃胸口看上片刻，怔怔地松開她，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兩步，“怎會如此？不，不應該，我等這天等了十五萬年，不應該……”

他急急回身，走到白塔外，撥開雲霧，可見下方城池百姓，目光聚在被幾十個衛兵圍攻的敖嬰身上，面色忽又大喜起來，大笑道：“好，好，我就知道，你沒有心，可還有一個有心的。”

“哎，他可不是神仙！”

月滄璃喊一聲想要制止，彥子虛已縱身飛下靈塔，忽然天地混沌，萬物靜止，那些圍困敖嬰的衛兵和百姓皆停下來，如被固定一般，一動不動。

彥子虛飛過去，一把拎起敖嬰，把他帶上了白塔。待敖嬰一踏上白塔，身下那長長的石階悉數坍塌殆盡，掀起一陣煙塵，很快就被濃雲遮蔽，再無登塔之路了。

敖嬰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滿意笑容，見月滄璃完好，他眉目松泛，越顯冷峻非凡，上前攥住她的手，溫聲問她，“此人可有傷你？”

月滄璃點點頭，又搖搖頭，“他想挖我的心，好在我沒心。”她知自己被神祖造來之時便是無心的，從前只知無心會阻礙她靈力修為，自從在玄冥谷取玄冥果之後，才覺無心也有無心的好處，此番差點被彥子虛挖心了，也多虧她是個無心之人才保住性命。

敖嬰笑道：“那石階，必得是沒有靈力的神仙才能踏上來。”

原來如此，難怪彥子虛下去再帶敖嬰上來，石階就全部坍塌覆滅了。

“我之前不甚理解，為何衛琰會突然擁有聖天鑒開啟天眼，把我們送到此處，眼下我才算是明白，神仙心，聖天鑒，這是神女所造聖書世界的秘鑰。”

“你是說，衛琰挖了自己的心？可他怎麽還活著？”月滄璃驚。還有這種操作？

“他當然可以活著，只是永遠也回不到六界了，在神女的聖書世界裏，只要無心，便可無敵，他已經不打算離開聖書世界，他要稱霸那個世界，成為那個世界的主宰。”

彥子虛聽了半響，不甚耐煩道：“你們在說什麽？”

敖嬰似是才註意到他，回身微微點了下頭，“前輩，多謝把我帶上來，你困在此十五萬年，也是夠慘的了。”他因為有靈力，是不能踏上石階的，若不是彥子虛下來把他帶上去，他還不知要與那些衛兵糾纏多久。

“哈哈哈，我才要謝你，她無心，你有心。”彥子虛盯著敖嬰，眼神透露幾絲癲狂。

說話間，手指又化作鋒利，“待我出去，我定要叫神女和印天萬劫不覆。”

月滄璃挺身站到敖嬰身前，張開雙手護崽一樣把敖嬰護在身後，“嬰嬰，你快躲起來，千萬別讓他挖你的心，這是個瘋老頭。”

敖嬰見她如此，在她身後目露溫意，眉眼含笑，低頭輕笑一聲，卻是對著彥子虛說話，“不勞前輩了，六界創世之神印天十四萬年前已隕滅，至於神女，她已閉關神游太虛，除非她想出來，否則你是找不到她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印天已隕世？”彥子虛身形一晃，不可置信，“你一派胡言，他乃上古神尊，生生世世靈軀不滅，何來隕世一說？”

“那前輩再仔細看看我。”敖嬰道。

彥子虛凝神觀他內虛，雙目一睜，迸出閃動之色，忽地面露極度惶恐，往後又退去幾步，“你，你是印天？”他的恐懼，完全掩蓋了他的殺氣。

敖嬰笑，“不，我只是他老人家最後一縷尊靈所造，現在，你信他已隕世了麽？”

“哈哈哈哈，很好，得來全不費工夫，挖了你的心，也毀了印天最後一縷尊靈，大快人心。”

敖嬰淡定，面露一絲隱約的狡色，“前輩真的以為，你能殺了我麽？或許在聖書世界之外可以，可在聖書世界，你是殺不了我的，且你挖了我的心也無用，不能開啟天眼，你再仔細瞧瞧，我到底是什麽？”

彥子虛再凝神觀了片刻，眉目忽地深凝起來，大驚，“你，你不是神，也非仙，你竟是魔？怎麽可能，魔是入不了聖書世界的，你怎麽……”

敖嬰仍是淡定道：“沒錯，我是魔，且我還進來了。來，前輩，我們來聊一聊開啟天眼的事，要開天眼，就得要個神仙的心，她呢，是個神仙沒錯，卻沒有心。我呢，有心，卻非神非仙，我們三人之中，只有你一人符合兩個條件，既有心，也是個神仙。”

月滄璃看著敖嬰，雖很瑞思拜，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之處，似乎這一切，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
想起他先前說能不能離開這世界，得看彥子虛，原來是這個意思。

她望著彥子虛那風雲變幻的面孔，附和道：“前輩，好像只能挖你的心了誒。”

彥子虛袖袍用力一揮，“一派胡言，你們想騙我挖心？做夢！我豈不知挖心之後什麽後果，我若是挖心，我可就永遠困在聖書世界，再也出不去了。”

敖嬰輕笑著搖頭，眼中的光犀利的幾分，“前輩應該感到慶幸，慶幸你遇到了我，只有我可助你離開聖書世界，但此話前提是，你要開啟這天眼，我們一起離開這兒。”

彥子虛似在思索，他被困在這裏太久，神識有些不清醒，眼神移移閃閃，不信任敖嬰所說的話，他看著天眼，看著周圍的一切，面色幾近發狂。

敖嬰又道：“前輩別忘了，我是魔，尚且入的了聖書世界，帶你出去，又有何問題，想不想回到西天大荒和六界，全憑你信還是不信我。”

“我不信你，你一臉奸相。”彥子虛指著敖嬰又退開了。

奸相？月滄璃不服，瞪那彥子虛，“我家嬰嬰才不是奸相。”

敖嬰低頭笑，他那絕美的冷峻面孔，本就叫人猜不出所思所想，不笑時尚且能給人一種能達成別人所願的錯覺，偏偏笑起來時，那輕勾的嘴角仿佛勾著幾個陷阱，令人不敢信服。

好笑的是，於他，偏是他笑起來顯得奸相時，才值得信任。

彥子虛雙目通紅，狠狠盯著敖嬰和月滄璃，“你真的，能帶我回到西天大荒？”

敖嬰不笑了，也不回應，只是那麽看著他，不回避目光。

“好，我且信你一回，困在這裏也是困，十五萬年，我已受夠了這風沙莽原之地。”

彥子虛神色略微定下來，似下了決心，他仰天長嘯一聲“神女！”，那五指化的利刃已穿過胸膛，把自己心給挖出來，丟入那天眼之中，整個人從腳開始慢慢化散，最後凝聚成一個神元，被敖嬰收於袖中。

腳下劇烈動蕩，周身風雲狂湧，那天眼如漩渦般慢慢打開，越開越大，從四面八方，不斷有黑影被吸過來，定睛一看，竟是那些在城墻外的兇獸，都被吸過來了。靈塔下的百姓，已恢覆生機，全部跪拜在地上，朝著月滄璃他們叩拜歡呼。

“我們走。”敖嬰伸手攬過月滄璃，縱身跳入天眼中。

一股強勁的吸力把他們吸入漩渦，月滄璃把頭埋在敖嬰胸前，不去看周身那些兇獸，天旋地轉之間，很快慢慢平靜下來，她感覺雙腳沾地，平穩地落下來，擡起頭，看著眼前有些熟悉的景色，前方不遠就是昌城，他們落在了離昌城不遠的一座山崖上。

月滄璃精神一震，抓著敖嬰興奮道：“嬰嬰，我們回來了！”

盡管白天，天地還是灰暗陰沈，遠遠的，已能看到各地烽煙四起，月滄璃指著一座著火的大宅子，驚道：“那不是北辰王的昌城別府嗎？”自家著火了誒。

整個別府已被燒得所剩無幾了，街道上不時有一些巡兵走過。敖嬰道：“那些是皇家巡兵，我們離開短短的時間，於這裏卻不知過去了多久，昌城和都城都不能回去了，我們到瀝河渡口找條船南下，沿路打聽打聽消息。”

“長林和藍笙雲呢？我們去哪裏找他們？”月滄璃更想知道他們現在情況如何。

眼下看來，這個聖書世界正在發生戰爭和動蕩，不覆從前。

他們稍稍喬裝了一番，辦成夫妻模樣，去瀝河渡口尋條船南下，打聽到“北辰王府叛變”一事已過了大半年，也就是那羊岐族的美人被送入昌城那日開始，國家陷入了動蕩。

那船夫看起來是個老實人，因敖嬰出手大方，便有問必答，也不多過問敖嬰和月滄璃是什麽人，只是唉聲嘆氣著，“要是北辰王還在，這世道決計不是如今這番面貌。”

原來“北辰王”自羊岐族美人入關那日，就失蹤了，國人傳言他已經被當今新登基的皇帝，也就是原來的北辰王世子冷煜秘密殺害，冷煜如今掌控著北方的勢力，一些原來的北辰王親信，逃往南方，建立了一個陣營，號“長林軍”，以推翻冷煜的暴政為目的。

船夫道：“如今南邊交界處的臨州，戰打得很兇，新皇下令，在全國範圍內懸賞‘長林軍’領頭，長林將軍。哎，打仗可是苦了我們老百姓，不知何時才能恢覆過去的太平盛世喲。鄙人信得過兩位，也只敢跟兩位說這些話，要是傳到新皇耳中，鄙人可要掉腦袋的。”

月滄璃和敖嬰對視一眼，已知道船夫口中的‘長林將軍’，就是他們要找的人。

敖嬰道：“看來長林也恢覆了六界記憶，他自號長林將軍，是為了告知我們他已記憶覺醒，讓我們直接去找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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